今天是阿嬤過世的半週年
還是沒有一句話或是任何的文字可以形容現在的感覺
25號還因為想念阿嬤而哭了一整個晚上
其實對阿嬤的思念很複雜
不是單單只是因為見不到她的面而已
其中還包含了對幼年生活的眷戀
還有互相依偎的親情
想到阿嬤就總會想到小時候
每次她帶我回鄉下的時候
坐火車經過的鐵路邊
灰色的外牆
灰色的水管
一整片都是灰的
只有車廂裡面的人是彩色的
但是只要經過了這一段灰撲撲的旅程
就可以到達有著青山小溪還有土角厝的阿嬤家
阿媽家的門是木頭做的
鐵窗是油漆成綠色的
牆壁也是一半綠一半白的
客廳有很大的佛桌
裡面就是阿姨與表哥表姊們的房間
當然還有廁所跟廚房
阿媽家的廚房是用磚頭堆疊出來的灶頭
有半圓形的鐵門
鐵門打開以後阿姨就會網裡面丟木柴
點燃火柴去生火
灶頭的上面有一個很大的鍋子
大鍋子除了煮飯之外
大家的洗澡水都是從裡面煮出來的
所以有時候洗澡水會有點油膩感
洗澡的地方在廚房旁邊的廁所
廁所是舊式的
沒有抽水馬桶的那一種
在地上挖了一個很大的坑
每次上廁所的時候都會生怕一個不注意整個人掉到坑裡面去
通常洗完澡以後就要吃晚飯了
餐桌放的地方是房子的後面
在房子跟後山的空隙中間搭一個籃白相間的塑膠遮雨棚的下面
晚上因為沒燈
所以沒有在那邊吃飯
而是在客廳
只有早上的時候才會在餐桌上
早上吃飯的時候阿姨好像都已經把衣服洗好了
所以吃飯的時候抬頭就會看到曬著的衣服
往左邊看就會看到撲簌簌的黃土
對於跟表哥表姊遊玩的記憶已經散失了
只記得阿嬤會帶我到巷口的雜貨店買冰棒給我吃
也會帶我到小河邊看阿姨用大木棍槌洗一大家子的衣服
不管阿嬤帶我到哪裡
好像都穿著記憶裡面那件綠底白花的改良式旗袍
身體總是因為勞動而微微出著汗
被風吹過之後
肌膚泛著舒爽的冰涼
睡午覺的時候
最喜歡摟著阿嬤胖胖的身體
枕著她冰涼的手臂入睡
總覺得好像就可以這樣子舒舒服服的過一輩子
但是
漸漸的我長大了
也很少回阿嬤家
阿嬤家也因為社區改建而變成了公寓
小河也被填起來了
阿嬤也因為這樣沒有家了
必須要在改建的房子裡、舅舅家跟我們家輪流住
其實我一直這麼覺得
阿嬤沒有自己的家
要住在別人的家裡
她自己一定很不願意
處處要受制於別人
她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跟習慣
但是卻跟現代人有很大的出入
所以在這段期間她一定過的很不開心
很不自由
看得出來她不快樂
但是她也不會因為這樣而給任何一個人擺臉色
還是很疼愛我們
給我們最大的包容與支持
還記得從小到大每次被爸媽修理的時候
阿嬤總是會因為護著我而連帶被罵下去
剛跟胖子在一起的時候
家裡卯足了勁反對
只有阿嬤給我們溫暖
現在真的能自立了
真的要結婚了
阿嬤卻不在了
訂婚那天嬸嬸說如果阿嬤可以看到我訂婚的樣子
一定會很開心
聽到這句話眼淚都差點不由自主的流下來
這也是我心裡面深沉的遺憾阿
常說人生如夢
做了九十幾年的夢
阿嬤在過世的那天應該算夢醒了吧
可能在天上
或是在我們的旁邊
看著我們不斷的作夢
在夢裡面歷經喜怒哀樂
無法走出
或許她很想要幫助我們
但是我們時候未到
所以她只能在一旁乾著急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
我想要跟阿嬤說
阿嬤，你不必擔心！這是人生的必經過程！
你走過了！現在換我們走！
你只要在世界的近頭等著我們！
有一天我們一定還會再團聚的！
